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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孟娉婷】已完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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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元朔十年·四月】

[ 掐指春逝,边陲战事捷报频传,圣心悦意又亲试武举,内闱亦是一派柳暗花明。为这年春暄收梢的,是三月吐蕃和亲公主入主关雎北殿披香,恰逢桃瓣缤纷正秾,吹往各处殿阁御苑,引来宫中人频频顾盼私语。]
[ 已在宫嫔往鸣鸾殿请安时见过两回新进芳仪,关雎宫数名佳丽可谓一派盎然,由想那披香殿曾是吐蕃穹波太嫔住处,暗折的眉心舒展,圣上与娘娘果然体贴入微。相较之下永福与长乐圣眷依旧,可都只属于贤妃与德妃,偶与晚秀相逢叙谈,她在长乐的生涯仍是静如止水,尘音杳然。]
[ 并未急着往披香拜访,算来过去十数日,堪堪踏入荷月清芳,再有络绎也该暂歇,这才挑了云蔼浮空的今日前往拜访。未晞近前请小黄门入内通禀,自于殿外伫足,隐有花开的香气随风袅绕。]



【自暮春时节入主披香殿,至如今已一旬有余,吐蕃之人、事,俱已相隔远甚,唐宫于我,却仍是人生而地不熟。除往鸣鸾殿请安外,甚少出门,然目力所及之处,尽是重瓦飞甍,赡丽非常。听闻披香殿原为穹波太嫔所居,初时尚不觉,近日细察之下,倒瞧见了一二处有我吐蕃影子,可聊作慰藉,由是感念陛下与娘娘恩德】

【春花未尽,已闻鸣蝉絮语,所谓披香,果是恰如其名,风过,总携来旎旎清香,沁人心脾】

【是日,正由才旦匀面梳妆,聆来人报永福宫孟充衣来访,口道快快请入,己身却不见动作,少顷,理毕仪容,方施施然向外去。】



[ 通廊陈列几盆蓊郁卉木,巡睃其间逐一辨别品名,默道颇有匠心,到底是炙手可热的和亲公主,位次仅在东宫四位之后,下人自然也处处用心了。未几,宫侍笑面相请,言说芳仪正对镜栉掠,随她引导移步,至殿内歇坐等候。]
[ 尝闻异域风物,此见与宫中别处殿阁格局相似,用物却多有不同。芳仪一行迢迢万里而来,听闻陛下亦赐予不少西蕃藏家用物,见多了宫廷奢靡精致,头一回踏足这地界,不免多瞧两眼。]
[ 片刻一阵细响入耳,旋即起身相看,几人自云母屏风后折出,为首便是芳仪。目光自她面上一触而过,羽睫半垂,矮身行礼,未晞相从。]
孟氏请芳仪安,娘娘万福。



【自屏风后信步穿出,墨色眸子闲闲扫过,视线顷刻便被前方施礼之人攫住。原在那鸣鸾殿见过一二回,然宫内众姝争艳,只大体有个印象,不曾太过留意,如今方细细瞧见她容貌,暗道这孟氏果真绝色,体态风流,而眉目间自有一番气度,更兼行止有度,矜致风雅,分毫不输旁人】

孟充衣多礼了,快快请坐,倒是我傅粉施朱误了时候,反让充衣久等……

【语间稍顿,眸含春水清波流盼,葱白指尖抚过鬓间繁钗,顺势而下,轻捻钗上坠下的流苏】

只是想来……孟充衣应是不会介怀罢?



[ 聆言称谢起身,择近旁檀椅入座,抚顺锦袖缎面微凉,自始至终面色无澜。]
[ 这位吐蕃来的芳仪将大唐官话习学的熟练,一番说辞间,忖来她先是好言解释令我久候缘故,又自作主张道我应不会介怀,心下颇为玩味。妃嫔刻意拖延时辰用以立判身份的小把戏司空见惯,提不上台面,她要真是有心,让我在外久候岂不更妙,若说无意滋生多思,这后话透出的理所当然却又是任谁也不好辩驳的——无非是假作客套,抑或率性直言,显然在这宫里,后者并不多见。]
芳仪客气了,等这一时半刻并不打紧。
[ 自己并非一味恭顺唯诺之人,兼之被勾起几分探究的兴致,是以在轻描淡写地答覆之后,视线落到她精致的妆容上,凝眸端详片刻,含笑说道:]
妾见芳仪穿戴妆饰皆持大唐仪度,果然用心至诚……今日首次前来问安,特地寻来一方歙砚,聊表心意。
[ 未晞将红木砚匣端呈上前,这厢话音未停。]
想来披香殿用物应有尽有,是妾惭愧,请娘娘不要嫌弃才是。



【本也并非有心慢怠这孟氏,只是我性子生如此,最好华服丽妆,左右闲来无事,多费些功夫,好歹让自己心神舒畅。加之外边候着的不过一充衣耳,不论先时身份高低,单道如今品阶,私心里便觉无妨。眼下,但见她面色波澜不惊,闻她答话不卑不亢,更赞我妆容衣饰,入耳,倒多了几分好感。】

【阿妈去时,我不过总角稚龄,若说印象,除却她为母关怀备至之举,只余下她即使面对阿爸亦不折腰的矜傲。他们之间大抵没有爱情,可阿妈亦活出了吐蕃女儿家最尊贵的模样。再论及两位末蒙阿斯,又哪个不是一身傲骨?孟氏如此,更兼美人绝色,叫我赏心悦目,并从她身上寻得了些许影子,是以瞧她顺眼些,盈盈而笑】

【复闻她赠砚之言,一时僵住了笑容。我一外邦女子,能识得汉家文字已是不易,更逞论舞文弄墨这等风雅之事。朱唇微抿,殷如丹果,轻拢藕臂上帔帛,以柔荑摩挲帔帛上金银绘花。示意才让上前接过红木砚匣,俟其退后,方不自然扯起唇角】

充衣有心了……我平生最是钦佩才华横溢之人,歆慕搦管操觚之事,此番倒是正合了我心意……

【未作他想,稍顿,生硬移了话题】

充衣可尝尝我自吐蕃带来的藏茶,可是别有一番风味……



[ 国朝尚武之风蔚然,然也不乏文人墨士传承辞章丽藻,选入宫闱的女子大多讲究才德斯备,放眼阖宫闺秀粉黛,唯她一夷人是例外。由想去岁圣意再度军临边陲,而今东西突厥纷争胶着,吐蕃公主此际和亲以巩固邦交,比起先朝神武时那几位外族妃嫔又更得天时人和,甫迎内宫即为九嫔,地利稍有歧异也不足为道了。]
[ 笔墨纸砚四等文房中,偏是选了砚台相赠,盖因前三者易于耗费,私心亦不想明珠暗投,砚台么,做个摆设还能时时点睛呢——果如来前猜度,赠予驰名天下的歙砚,她并未就其本身有所置词,甚至也不曾将目光转到匣内陈放的雕纹质地,一句貌似欣然实则空泛的话,落在耳中生出几分窘迫与敷衍。]
[ 纵使纡佩金紫,本质上的鸿沟也难以抹去,倒有些好奇起来,若换成宠渥骄恣的娘娘与她相谈,是否会话不投机滋生罅隙。探虚实初有成效,自是不会穷追不舍,不欲戳破其中玄妙,更无意舞词弄札,端持诗礼世族略略自矜的坐态与柔眉和目的神情,轻启檀口,从容不迫地笑说了句:]
合芳仪心意就好……大唐文学广博高深,来日方长,若芳仪不嫌妾聒噪,有机会倒是可以交流一二。
[ 揭过前番暗涌,轮转眸波终是落到手边茶盏,深红的茶汤透着一股温厚醇香。不疾不徐端来品饮,据说藏茶炮制方式不同于中原,今日观之,就连盏身纹样都是有所独特的,教人提起几许兴致来。]
不涩不苦,回味甘甜,的确使人耳目一新。妾尚未进宫时曾品尝过坊市商人远道传入的外族饮食,单这藏茶,便远不及芳仪这儿的醇厚浓正。



【言及文学之事,一时有些难堪,到底比不过数载于深宫中沉浮之人久经阵仗,露了丝羞恼窘态。我的确爱汉家诗词歌赋,却仅限于仰他人之才,自己动笔,却是万万不能的】

【拿捏不准这孟氏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。若说有心,似乎过了些。我虽不是汉人,对这歙砚之名亦知个大略,但也仅仅是个大略。赠砚之举,实为稳妥,纵我心下不喜,亦能赞声风雅,且不论这方砚台是否能得了用处,左不过做个摆设,也是极好的,可见她用心之诚。若说无意,我却莫名体味了一丝不寻常。这其中缘由真真耐人寻味】

充衣言重了,若是得了空,尽可来我这披香殿坐坐,也好叫我向充衣讨教一番。

【我最是爱惜颜面不过,怎肯平白露了怯,勉强对答。瞧她仪态,举手投足与我不尽相同,眉目间是我所没有的静娴,暗道唐宫到底不同于藏宫,旋即不再纠结于此,面色如常。得益于孟氏知情识趣,面上现了欢欣,稳稳端坐上首,自矜仪度,神色间颇有些自得】

这是自然,我这披香殿里的藏家之物无一不是顶尖的,哪儿是外边可以比拟的。只说这藏茶,陛下亦是夸赞过的呢!



[ 随她而来的藏家物品琳琅满室,大抵远赴异国他乡,初来乍到,多番布置也算以一种另类的方式冲淡异邦风物的格格不入,而论起故乡的优益,总能使人寻到一处心安与愉慰罢。是以寻来茶中门道的谈论后,见她眉梢扬起几分自满得色,亦心领神会般自唇边漫出自然而然的弧度。]
这茶远道而来弥足珍贵,芳仪款待,今儿可算是有口福了。
[ 若要真论起来,因风土环境的迥然差异,得益于经年构建起的商贸往来,许多大唐特有的物资传播异邦,继而衍生出繁多品类、万象更新,譬如茶叶绸缎之流。就像汉人难以觅得藏宫制茶的精髓,国朝贵胄之间逐渐兴起斗茶的雅玩也非他国能够企及,只因地界民俗各有歧趋。品过的茗茶不胜枚举,不乏出类拔萃的名贵珍品,本就不好用以相较高低,一丝探究的心念泯灭,此际亦不足挂齿。]
[ 三言两语的来往间不时浅啜,待一盏茶饮去泰半,忖来也在披香殿坐了不短的时候。初番相谈话至尾声,告辞之际未忘礼尚往来一句。]
结绮轩中未晞的烹茶手艺还不错,待芳仪得缘踏足永福宫,届时定要请芳仪品尝一番。



【以茶作题,浅谈片刻,暗潮渐平,两厢各生欢欣,身心舒畅之余,也不免多看重孟氏一二,满口应下】

若得了机会,定去结绮轩中尝尝那未晞的手艺。

【俟其起身告辞,自恃身份,安然稳坐,己身未动,却使了才让相送,便也算不得轻贱,反倒是给了她几分颜面】

【思绪万千,却无从理清,半晌方抽神,而盏内茶汤已凉】

——结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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——元朔十年 四月——

【春随落花尽,暑热时节尚未真正来临,新翠照人如濯,葱绿蓊郁,蓬勃盎然】

【入主披香业已月余,离乡愁情不再时时萦绕心间,更无人相熟,自觉无趣得紧,便从了才让建议,往高位妃嫔处请安。同居关雎,分位又最高,皇贵妃的鸣鸾殿自是首选,余下数人则各择了日子拜访,今日正是往那永福宫去】

【据闻贤妃向来宠命优渥,圣眷不断,故骄矜非常,往昔只在鸣鸾见过数回,并不如何了解,今日直面,觑其态度不咸不淡,心下并不舒畅,堪堪与她寒暄一二,便施礼告退】

【行路间,陡然忆及孟充衣亦居永福,似乎是唤做甚么结绮轩的地儿,回想数日前于披香相见之景,印象颇深,便盘算着去那处小坐片刻】



[ 又一年春逝夏临,蔷薇悄然攀上竹篱,经一场清雨滋润后抖开身姿,粉白花瓣被露水晕透,摇身一变,俨然是一张张含羞带怯的少女面靥。]
[ 彼时推开窗扉注目良久,身侧长案上的砚中墨汁已然干涸,宣纸上是半阙新词戛然而止。未晞见此情景也未出声提醒,只是默默在旁伫立半晌——我向来喜欢莳花弄草,入宫次年在西窗外移栽了这数丈的花墙,未料直至今年它们才迟迟绽放,可惜诸多心境已变,再不似当初。]
“娘子,拉隆芳仪的侍女前来通传,说芳仪片刻就到。”
[ 白露的声音打破沉寂,转头看去,让她先一步到轩外等候。今日本就没有出行的打算,只取了新鲜的蔷薇作簪花,让未晞替自己将松散的云鬓稍稍梳理,便不再着意妆饰。一壁移步前去相迎,一壁寻思着她该不是专程来品茶的罢……约莫刚去过主殿贤妃那儿。]
[ 刚要行至垂花门处,还未踏出门槛,正见拉隆芳仪一行到来,站定后朝她行过礼,然后相邀入内。]



【才让打发了侍女先行往结绮轩传话,而自己则由人引路,不紧不慢,信步而去,未入门,孟氏已袅袅迎出,只见她作素净打扮,不艳不夭,却并不显平淡憔悴,唯鬓间粉白蔷薇很是出彩,攫人视线,映着她那如花面容,端得是别具一格,更显清新淡雅。我是个爱奢靡的,并不如何好这等雅趣,却也不得不赞声妙极】

【随她入内落座,嫣然浅笑道】

上回说着要来你这儿品茶,今儿个刚巧去了贤妃那儿,寻思着你同居永福,一时兴起,便顺道儿来瞧瞧你,不知充衣可欢迎?

【环视周遭陈设装饰,纵比不上我披香,却也是处处精致风雅。转念一想倒也并不意外,毕竟是宫闱之内,即便在奢华上有个高低,又哪儿能简陋了去呢?只是方才踏足昭元,见识了那地的华美,如今再看结绮,自然便觉不足了些】

你这结绮轩倒是清幽雅致,只是却及不上那昭元殿一二分的雍容靡丽……



[ 季节转换甫入槐序,还未到暑热喧嚷需要用冰的地步,但内外陈设用物却已焕然一新,多选用轻盈帷幔与剔透珠帘。游丝般的日光从月白窗纱透过,洒在置于书案的琉璃插屏上,海浪纹浮现处璀璨星点,流云漓彩。]
[ 行走间吩咐未晞去准备煎茶事宜,又令白露将案上残篇收整下去,与芳仪先后在窗侧落座,聆言曼目相顾。]
永福不似关雎有多位姐妹居住,贤妃娘娘也不爱热闹,芳仪前来看望,妾自是欢迎之至。
[ 既然曾与芳仪有约品茶,用物片刻便送进结绮轩,未晞在水晶帘外展露技艺,这样细致的功夫并不急在一时片刻,我自是看过许多回了,在此间隙继续同邻座之人言说。]
宫中用度规制森严,贤妃娘娘何许人物,妾可不敢与之相较。
[ 持着三分笑色平声陈述,这芳仪入宫时日尚浅,也不知将内闱奥妙参透了多少,瞧她周身翠绕珠围,衬得一张异域面庞光彩照人,提起这一茬时说得理所当然,殊不知永福主殿“理所当然”的事情不胜枚举。经由上回披香殿一试,料她不是来存心揶揄,亦坦然娓娓透出些玄机来。]
再说了,永福宫本就是六宫建造最为精妙拔萃之处,昭元殿更是头等的奢华绝伦——依芳仪今日所见,比起别处殿阁如何?



【向窗外望去,入目便是数丈蔷薇花墙,枝叶簇簇相互依偎,葳蕤繁盛,风过,浅色的蔷薇好似低吟浅唱,自有一番淡然从容之美,想来孟氏所簪之花正是由此而来。少顷,烹茶用物送入,便收回了视线】

【虽说我自认藏茶并不下于中原香茗,但却也不得不承认,吐蕃茶艺的确不如汉家细致,我并非首次观之,却仍是赞叹不已。不得不提,孟氏的侍女手艺的确精妙,水晶帘外,一举一动俱是行云流水,令人赏心悦目,一时看得有些痴了。待孟氏出言,堪堪回神,微敛了笑意】

这——

【回忆这些日子所见所闻,暂不提尚未造访因而不明情况的长乐、怡景二宫,单论华美,鸣鸾殿的确弱了昭元殿一筹。然,依着份位而言,本该是皇贵妃所居之最为上乘,如今却不及贤妃主殿,按理不该如此才是,可事实情况却又偏偏摆在了眼前。本并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,眼下经她点拨,倒也察觉了些端倪,这其中,怕是有我所不知的关隘】

若论及奢华,昭元殿实为这个……

【竖起拇指,权作示意。若我未曾记错,陛下仍为秦王之时,皇贵妃似乎原是秦王妃,而贤妃则是良娣,那么……】

据我所知,德贤二妃与陛下似乎是青梅竹马?



[ 能够选入后闱侍奉君王的女人,远至潜邸近到采选,多是官宦世族,最次也是门庭清白的良家闺秀,身后各有娘家倚仗,宫中份例及年节例赏本就不低,于是乎便没有哪个是寒酸不堪的境况。能够脱颖而出彰显荣华,自是各宫瞩目之地,然而既受得起这份头筹的尊荣,必也有身份地位及帝王恩泽的有力撑持。撇开同住永福宫须避忌着贤妃性情的缘故,莫说结绮轩不及永福宫,她的披香殿乃至其余娘娘的居所又何尝不是。]
[ 关雎宫的好地界原先就住着三位妃嫔,是后宫人丁最欣荣的所在,且哪一位都不是寻常人物,偏就相处起来和乐融融,不得不教人道一声真是有缘。拉隆芳仪是住进去的第四位,这些日子静观风声也未曾传出丝毫嫌隙,想来沉浸在披香殿的玉闼琼海里,这样一副性子与身份,初来乍到也不会有人吃力不讨好的去刻意刁难,哪知道各宫错综复杂的明波暗涌。]
算起来那二位娘娘还是陛下表妹呢,青梅竹马的深厚情谊却是柴宝林和王充衣所不能及。
[ 柔荑闲曼搭上扶手,稍稍仰首往椅背上轻靠。见她手势自是了然,有些话毕竟不好脱口而出,我亦是如此,毕竟并非极为熟稔的交情,颌首应同,径自将后话续来。]
几位娘娘福祚绵长,皆已儿女双全,就更受阖宫尊崇了。
[ 自陛下登基便将中宫空置,不提昔日暗里流传的风闻,单是长幼之序、嫡庶之别就已有足够的深思余地,略言辄止,衔笑捋过鬓边一绺细发。]



【宫闱内之事错综复杂,外人无从知晓,我自吐蕃和亲而来,山迢水长,初来乍到,自然只能晓个大略。私以为,关雎宫还算是和乐,也不知是否是我入宫时日尚短,尚未完全体悟缘故】

【至于那柴宝林与王充衣……物以稀为贵,京畿之内,皇亲国戚之多,浩如繁星,至于情谊如何,倒也见仁见智了。而那二位既是青梅竹马的表妹,又在潜邸时便伴着陛下,情分自是非同一般。不由莞尔,了然】

是了,亲疏远近总归有个章程。

【至于子嗣一事,陛下子息不丰乃是事实,阖宫之内不过寥寥数位皇子,兼之中宫悬而未置……寻常人家,未有嫡庶,便论长幼,而若是放在皇家……纵引人深思,却也是万万不敢妄论的,便是嫡庶定了,又能如何呢?】

【女子嫁人,除了盼与夫君举案齐眉外,不也只余下了子嗣一事了吗?只是儿女之事,自有天定,旁人是求也求不来的。】

几位娘娘儿女双全,自是福泽深厚……

【宫内尚在的这些殿下,仿佛都是那四位高位娘娘所出……不,还有一位四皇子,是一美人所出,只是,我听闻四殿下似乎……有些不太好?我并不清楚其中暗情,却也存了些怜惜,眉心暗折,旋即舒展开来,旁人如何,与我何干,左不是我的孩子,又何必去操那份闲心】

我听闻,怡景宫还有位孙美人?大抵是不巧罢,我却是未曾见过她。



陛下心意所向,不就是后宫的章程。
[ 轻描淡写启言,期间深瞧她一眼。亲疏?柴氏之父乃今上亲舅,王氏之母乃大长公主,若论血脉当是余者表亲所不能及,可哪堪与情爱相抵,牵陷内宫有太多心照不宣。]
[ 帘外飘散着丝丝沁脾的淡雅香气,侧目未晞那头,已是三沸凝集茶中臻华。须臾未晞亲奉靛青云纹漆盘躬身近前,紫砂茶瓯萦绕旋旋烟霭一蓬,呈予二人品茗。]
说来孙美人也是三年大选入宫,福气却是众人所不能及,不久便诞下两位皇子,后来又怀了位公主——
[ 提起皇嗣一事,不免要想起我那不满周岁早夭的念颖,面容敛去几许淡笑。继而忖来八年上巳节太液池三位皇子女溺水的事故,除却孙氏的五皇子,还牵扯到瑾瑜的八公主罹难,再然后贤妃被削去宸字封号,禁足抄经大半年又重获皇宠……没有谁的路途是一帆风顺的,我这儿同她讲那么多作甚,若言辞不甚稍有偏颇,计较起来可没什么好处能得。她问是一回事,我道众所周知的实情便罢,宫里的日子还长得很,多得是墙角下口耳相传的宫人,不怕她探听不到那些隐秘的内情。]
芳仪且尝尝这阳羡紫笋。
[ 嗅得盈盈玉露四溢的醇香,浅啜一口清澈茶汤,朝垂手侍立身侧的未晞投去赞许一眼。润过舌尖措辞,这才莞尔对芳仪说道:]
四皇子身体不大好,孙美人想是竭心照料,不大出来走动了。有些事妾也不好妄议……拨去芳仪身边伺候的宫人不少,若遇到忠心重用的,不妨问问他们这几年宫里的故事,便知如今的风平浪静曾经历过多少波折。
[ 风平浪静?也只是暂时罢了。端的是一派品茶闲叙的风淡云轻,心底却已开始玩味一切昭然于她时是何等滋味,她这样承载着两邦安泰的矜贵人物,体悟深宫斡旋大约是会迟一些,指不定就能这样平顺和乐的过一辈子。比起虚与委蛇的一张张明媚笑颜,诚然,撇开她出身地位带来的种种做派,那份直率与初入宫闱的纯净教我更愿多讲两句。]
同为陛下妃嫔,各宫的姐妹虽各有处世脾性,但迟早都会见到的,芳仪事先多了解一些,绝非坏事。



【于她所言,深以为然也。天地君亲师,陛下心意,可不仅仅是后宫章程。察觉到她落在我身上的视线,颔首,回以一笑,不语。】

【孙氏境遇,亦不知是幸或不幸,若说不幸,比之余下尚无子无女的众姝,她膝下仍有一皇子,深宫寂寞,好赖也有个念想,若说幸,得而复失,何等残忍,似从云端打落,不可谓不是大悲。彼时我尚不知里间文章,只道一饮一啄,自有天定,半点不由人。待他时一切昭然,却只余下对宫闱内血雨腥风的满满心惊】

【我仿佛记得,面前之人似乎也曾诞下一女,却不幸早夭,如今提及皇嗣,怕也是戳了她痛处,瞧她脸色,果然露了丝黯然,颇有几分歉然,不知该说些什么好,却见她很快拾整心情,再不现端倪。想来倒也是,痛苦不是给外人看的,徒惹他人或冷眼或可怜,反失了颜面。思绪百转,柔荑轻抚上腹部,暗想,也不知我的孩子究竟何时才会来到,盼着他或她不要让我等得太久才是,现下只是想想孩子的模样,都觉得愉悦至极,这大抵便是女子的天性罢】

【静静聆她讲话,知她好心提点,有所感念,未出一言打断,方才呈上的佳茗,其醇香幽幽四溢,满室盈香,嗅之神情而气爽,视线自她面上移开,观盏中茶汤清朗透亮,很是喜人,小啜入喉,顿觉口齿生香,不由喜笑而赞道】

入口鲜醇,回味犹甘,妙极!还要多谢充衣款待,也不知我殿内宫人是否有你这儿的手艺,若是有那得用的,便提一二个上来,毕竟我近旁的几个宫人俱是随我自吐蕃来的,若说大唐用物及文化,到底不如她们土生土长的熟悉,故总归有些不便之处……

【有些事不好明说,却尽在不言中,冲她感激笑笑,心照不宣罢。不再谈论宫闱诸事,静品香茗,闲谈一二,倒也乐得自在。临行侧首,又瞥见窗外蔷薇,泠泠道】

你这儿蔷薇开的好,我瞧着也欢喜,不知充衣能否舍下一二枝赠与我?好叫我也得个雅趣。



[ 摩挲着细腻温润的紫砂茶瓯,清馥甘冽犹在心脾,茶韵悠长,兼之此际聊谈两厢顺遂,颇使人神清气爽,无愧须得耗费好一番功夫来烹水碾末。]
[ 她以煎茶技艺人选暗指讲取故事一节,倒是十分知情识趣,自己亦有意止步敛藏,恰是词锋收梢的时机。毕竟任用听信四字说得轻巧,却只能是她自己的事,届时稳当也好欠妥也罢,全凭识人眼力与一缘字,由始至终又哪是旁人能够置喙左右。]
芳仪有心琢磨茶道,底下娴熟于此的宫女争相表现还来不及,考校几回,总能挑到合意的罢。
[ 品茗讲究点到辄止,回味隽永,又因头份茶汤为最佳,不宜添水再沏,恰巧茶过泰半、话至尾声,便不必命未晞再添。茶瓯搁于案上,随芳仪一道起身,朝西窗外娇慵烂漫的蔷薇投去目光。]
有句诗叫有花堪折直须折,能得芳仪喜欢是它们的福分,芳仪尽管摘取便是。
[ 一面笑说花景,一面同往室外行去,好在初夏的日头并不酷烈,让侍女撑把伞,漫步篱边也颇为怡人。]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结束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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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元朔十年·九月】

[ 身后宫人皆无声屏息随行,最后一缕落霞挣扎刹那过后便被昏暗的天幕湮没。而宫道早已点亮八角宫灯照彻沿途,绢纱画屏上绘福寿延年图案,精细繁复可堪巧夺天工,此刻却被盛极的烛光刺得看不清轮廓。]
[ 贤妃中毒危在旦夕,惊涛骇浪席卷内闱,德妃已遣人马速报秋猎中的帝王,阖宫草木皆兵,都将目光聚集昭元殿,等待结果的每一刻都无比漫长。适才殿中尽是踧踖的宫侍,或许他们也预料到未卜的前程,个个仿如木偶泥胎,在被支使做事时又迅速麻利,生怕耽搁一星半点。正逢拉隆芳仪探望,未及一刻时候便踏出门槛,自然是时局微妙且贤妃昏迷中并不能理会她的缘故。这厢送她离开也算是觅得空隙出来透气,目光自廊间挂饰陈设等扫过一遭,只觉永福的奢华精致从未像现在这样空洞悬乏。]
[ 消息早已在事发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六宫每一个角落,我因同宫为由留于主殿勤谨侍奉在侧,虽未曾踏出永福宫半步,也能想象如劲风吹过秋季枯黄的草叶,簌簌抖开一阵阵窃窃私语,大抵会有哪些心思暗地丛生。彼时婢女搀扶有孕的芳仪走上一段台阶,面前是的白玉映泉的连璐桥,收转心神,并行的步子放得极慢。]


【残阳已散,薄暮冥冥,夜色悄然抹去光亮,唯走道旁宫灯仍映着足下之路,烛光偶有闪烁,前路未明。夜寂寂,仿佛蛰伏的凶兽复苏,便要将那万物俱吞噬了去,廊道上,一行数人移步无声,更添些许渗人之感,灯芯炸裂,以其声之轻,本不该引人注意,如今却清晰可闻,已是霜序时节,夜风过,只觉寒意透骨】

【其事发,阖宫皆惊,处处惶惶然,彼时我已身怀六甲,因向来珍视腹中孩儿,本欲闭守披香,不加掺和,经劝,顾及各方反应,到底还是选择往永福宫探视一番,数月的宫闱生活,终归是让我收敛了几分在吐蕃时的肆意】

【我仍记得首次踏足永福的情景,其时,我还曾感慨于昭元殿之精妙靡丽,而今宫殿华美依旧,其主却危在旦夕,若贤妃挺不过这一劫,那么……所谓世事无常,大抵便是如此。满殿压抑让人几欲窒息,眸光微变,却谨慎地并未叹息出声。这微妙的时刻,自是不便多留,故只小留片刻,便有孟充衣相送而出,由才让搀扶着,一步步离开昭元殿,缓慢且小心翼翼】

【于连璐桥上缓行,孟氏落后半步相随,汉白玉所成之桥雕栏玲珑,现时却无人有心赏阅,见除亲近的随侍外四下并无旁人,方松下一口气来。泉边一花枝略有萎靡,瞧着方位,似乎恰与昭元同边,玉指轻抬,遥遥点及那方奢华楼阁,微顿,几不可察,状似自然由上至下,往那株花枝指去,压低了声音道】

这花瞧着……似乎……有些不好?


[ 璧玉雕饰的桥面绵延而去,白日里净美无瑕的景象却因灯火憧憧而变得昏暗斑驳,都说夜路难行,此刻霞辉将息未息的逢魔时分愈见万物诡妙,一半踏入深沉夜空,一半还与暮色藕断丝连。]
[ 贤妃命数,不正如这般时刻,处在永夜的边缘摇摇欲坠么。]
[ 顺她所指一瞥,心蕴翻涌,唇角却还保持着一分得体疏淡的弧度,既尚未尘埃落定,又如何能哭丧着一张脸凭添“晦气”。]
茑萝花期自夏至冬,竟在这个时节凋零……
[ 这些年来行经连璐桥无数次,水畔常见此花,总是花开不败,尚无一次像今日这般有心探究。像是要将它确切看清,步履一顿,定睛望去须臾,目露惋叹。心知芳仪话中以茑萝借喻,暗含疑问,也不是甚与自己有干系的事由,乐得稍作揭示。]
根系溃烂,许是它天命已到,任花匠再如何精心培植,也残喘不了多久了罢。


【孟氏向来敏慧,料想她过耳便能明白我心思,如今这般说起,也不藏着掖着,更像是为我提点一二。晓得她并非无的放矢之人,便觉心头一颤,低声喃喃,好似蚊吟,声不敢高半分,似恐惊了暗处虫豸】

天命……竟这般严重……

【隐在罗袖下的手轻攥,掌心覆上一层虚汗,如芒在背,一口气梗在胸口,上不去下不来。藏宫一向和乐自是不消说,而和亲唐宫以来的数月生活亦是平静,故我从未真正了解女子间的争斗竟是如此残酷。而今首次直面宫闱诡谲暗涌,便是这般牵及性命的风波。纵与我毫无干系,也不免心惊肉跳,白了一张俏脸,旋即匀了心气,强作镇定,只是声音中的颤动仍透出一丝惶惶然】

原来是茑萝,若非充衣提点,我竟不知那是什么品类,充衣素爱莳花弄草,实非我这般俗人可以相较。

【似赞似叹,一时慨然。孕中妇人向来多疑多思,我自是不例外,此时贤妃命数,就仿佛那悬崖上的碎石,摇摇欲坠,下方正是万丈深渊,狂风猎猎,稍有不慎,这块山岩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,忆及贤妃之于陛下的分量,更添几分忧虑,夷由出言探问】

只是这般,惜花之人怕是……


[ 昭元殿集奢贵之所成,贤妃沐数载圣霖,两相铸就宫闱最耀眼的光华熠熠,历数她所承殊遇,无人能出其右,何人不曾嗟羡?尤其后宫芸芸妃嫔,这“羡”之表象极易陡变为“嫉”之暗恨,纵无人敢直撄其锋,皮里阳秋却早就积蓄已久。]
[ 泉流被风吹皱,视线落于涟漪,青纱明灯摇曳出忽明忽暗的光影,蔽去眸底凛光乍现。]
茑为女萝,施于松柏。
[ 低念一句似也感叹,旋即噤声片晌——女萝受松柏庇护,攀缘而生,冥冥中恰是一段预兆,不言而喻。可惜松柏参天长青,这株茑萝已呈凋落景象,一夕颓败倾覆,隐隐教人觉出星点快慰——不论他日气象如何变幻,暂观这凌空多年的浮云消散,还乾坤一片清朗。]
芳仪身份贵重,能为芳仪解惑是妾之幸……
[ 想必人人心头都有一团阴翳笼罩,然而关切面孔所包含的真情假意,在这后宫无疑唯有人心自知。惜花之人?是了,秋狩的帝王正火速赶回,他的心又该伤得多深?可在他将爱意付诸卢氏的时候,早也伤了旁人的心。最无可奈何的,是因果循环呐!]
世间总是难得圆满二字,再如何爱惜,穷极药石挽回,仍须天意成全,旁人是无法左右的了。
[ 说这话时掸平广袖褶痕,随而收整神思,眉宇凝结两分忧色,转首瞧见她面容。两邦和亲,位列九嫔,入宫不久便怀有身孕,她亦极受阖宫瞩目,然而贤妃此事出,虽然一时人心不安,但众人目光聚集在昭元殿,个中利弊复杂交错……且看这一喜一悲,是否仍向两端延展,造就截然相反的结局。]
如今宫人太医手忙脚乱,芳仪怀胎月份渐大,在这个节骨眼上,更该顾惜自己才是。


你说什么?

【泉流潺潺无声,恐破了夜的寂静,灯光映在泉水中,朦朦胧胧,又被层层涟漪揉碎,点点飘忽浮动,光影明灭。一时出神,恍惚间仿佛聆得她低语些什么,却顷刻消散在风中,使我未曾听清。遂轻声发问,未得回答,倒也不纠缠于此,只就她话中天意与圆满而蹙眉轻叹】

是极,世间安得双全法,哪个不想圆满?又哪个能得了圆满?万事皆有定数罢……

【语间稍顿,胸中阴翳难散,又叹道】

茑萝根系溃烂,自身衰败也就罢了,只盼……莫要殃及旁的花花草草才是……

【复闻她言及我身体,有感于其善意。如她所言,如今太医院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,任谁都担待不起贤妃的性命,若因我意外耽搁了些什么,即便无关紧要,一个不好,怕是都能落得个被迁怒的下场,】

我自是晓得,只是今时到底不比往日,哪能由着我性子……

【往日之说,是此事未起之前在唐宫转过的时日,更是那在藏宫度过的无忧无虑的年岁,如今想来,不过短短数月,竟觉恍如隔世】

【视线流转而下,静静凝在已明显隆起的腹部,柔荑覆上,感受着掌下的温热,正当时,腹中胎儿便是一动,顶起一个弧度,正巧是我掌心所在之处,好似隔着一层肚皮与我相接,予我力量。既惊又喜,朱唇衔笑而不自知,出口清音慈柔却满是坚定】

为母则强,就算是为了这个小家伙,我也得好好的。


残景伤怀,未晞——
[ 闻得相唤,未晞近前几步。不再看那徒然凋逝的茑萝,轻描淡写地吩咐了句:]
孤零零败在那儿平添晦气,去传匠人来处置罢。
[ 言罢未晞称是,即刻便下去安排,等到明晨朝露日晞之时,池畔仍是锦簇花团的景象。一事既了,则与她继续前行,慢声缓道:]
芳仪慈心,它们若有灵,也该避之不及、独善其身。这茑萝被移去之后,余下花草便能沐浴更多的阳光露水了。
[ 忖来“殃及”二字,自是知晓当前局势微妙,稍有不慎或许也将牵连其中,业已吩咐结绮轩诸人谨言慎行,但飞来横祸四字谁也说不准,只盼这一阵疾风早些刮过去。至于是谁一手造成贤妃惨案,倒真令人十分玩味了……仇恨至此要取她性命,若根基不深无异于飞蛾扑火,但有备而来抑或不顾一切呢?越想得深,越是教人心惊。]
[ 缄默片刻,侧首瞧见她在谈及腹中胎儿时的柔蔼面容,有一霎的失神——从念颖永眠在我怀中那一刻起,我时常告诉自己要将心墙包裹得更紧一些,但总有不由自主的时候,精心雕琢于人前的神色略有松动,黯然抿唇须臾,话间复归舒眉。]
今年秋末风凉,冬季霜雪许是也会来的早些……芳仪这胎还有三四个月就将分娩了罢?


【怀胎月份渐长,身形已有些笨重,好在为身子计,常有活动,如今倒也还算自如。莲步轻移,姗姗而行,耳闻孟氏嘱其侍女传唤匠人处置凋逝的花株,默然颔首,以示赞许。花木存在,正是供人赏玩,若有朝一日于花季凋萎了去,那便可谓失了其存在的价值,游人视之,便是原有好心情也得平白去了三分,更何况如今这多事之秋,哪儿能得了趣】

【论及余下花草及阳光露水,有思虑。后宫佳丽众多,而帝王唯一人耳,一个多得些恩泽,另一便必要减些,反之亦然】

你说得很有些道理,万物有灵,早该晓得规避,倒是我庸人自扰……

【宫闱内的嫔妃,哪个是蠢人?就贤妃此事而言,左右与我无干,问心无愧便是。只现如今幕后之人尚未显形,惟约束披香诸宫人外别无他法。转念思及,我乃吐蕃赞姆,远道和亲大唐,承载两邦安泰,只要不犯下那滔天之错,我的位子,任谁都无法撼动,大可不必忧心。】

冬日来得早了,今岁怕是得难熬些。我入唐宫不过数月,没经历过长安往昔的春秋,自然不如你熟悉……

是啊,正是年末的时候,恰与我的生辰相近,这大抵便是最好的礼物了

【并未注意到她的脸色变化,笑意盈满剪水双瞳,目光满是慈爱】


[ 汉白玉雕凿铺就的石桥,珠履踏在上面犹如行于霜雪,再是玲珑精巧的匠心,这个时节眼角唯见缟白,无端端便觉三分冰凉沁入心间。只消略略望去一眼,也无甚心思多加欣赏,残花已经移去,而永福宫的风声鹤唳又得熬到何时才能终结?]
[ 她先时所言之意旨在顾虑殃及池鱼的隐祸,正是现下阖宫担忧之处,陛下尚未回宫,一切准备抑或提防的时间都颇为充裕,若这般还能百密一疏,也枉来这琼宫金阙安身立命了。除开此节,不知有多少人眼巴巴瞧着昭元殿无力回天,从前贤妃受圣上厚爱,格局若能一朝颠覆,将是泼向死寂冬日的一锅沸水。]
[ 不知看着前路的哪一处,灯影憧憧并不真切,聆言弯唇,淡声道:]
区区冬季而已,芳仪由身边宫人伺候着,等披香殿再添皇嗣,可就更热闹了。
[ 念及她春日造访结绮轩曾有一叙,最后委婉推在宫人的能耐上,也不知她如今可寻到了推心置腹的近侍。]
[ 送她出永福的这段路并不长,却觉耗费好些时候,许是要侍奉主殿衣不解带的缘故,出来一趟甚为解乏。陪她拾级而下,止步桥外所停轿辇处,欠身致礼后目送一行离去。]
芳仪保重。


【不知谁设了局困下了贤妃与四公主性命,也让阖宫上下本无关的妃嫔进退维谷,如今能做的,只有尽力保全自己,保全腹中的孩儿罢了】

借你吉言。

【出永福这段短短路程,却好似行了许久,前路漫漫,前路茫茫,不知何时是个头,罗袖下柔荑紧握,在掌心留下数个弧形印记,指尖微微泛白。缓步下桥,眼瞧见轿辇停处,与她微笑示意】

充衣莫送了,你也需得顾好自己。

【稳稳当当乘于辇上,周遭僻静无声,抬头望夜色已沉沉,漆黑如墨,暗叹,这天,怕是要彻底变了,望这黑夜能早些过去,使人可重见光明。】

——结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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